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赢得奥斯卡的《哥斯拉负一》，凭什么打了整个好莱坞的脸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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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标题：赢得奥斯卡的《哥斯拉负一》，凭什么打了整个好莱坞的脸？

哥斯拉粉丝最激动的一天，也是好莱坞最丢脸的一天。

近日，第96届奥斯卡颁奖仪式如期进行，著名导演克里斯托弗·诺兰捧得人生第一座最佳导演小金人，《奥本海默》收获了最佳影片、最佳男演员（基里安·墨菲）、最佳男配角（小罗伯特·唐尼）等7项大奖，宫崎骏新作获得奥斯卡最佳动画，石头姐二封影后，约翰·塞纳现场裸奔，都是本届奥斯卡的看点，但是对于怪兽粉丝、哥斯拉粉丝来说，这毫无疑问是见证历史的一天。

因为《哥斯拉负一》获得了奥斯卡最佳视效奖。

整个奥斯卡历史上，在最佳视效奖领域，目前仅仅有两部非英语电影获得过最佳视效奖提名，一个是2022年德国战争片《西线无战事》，获得提名但没有获奖，而《哥斯拉负一》是就是第二部，并且它真的把小金人给握在了自己手中。

影片导演山崎贵，也是自1969年斯坦利·库布里克因《2001太空漫游》获得最佳视效奖之后，首位被提名并获得奥斯卡最佳视效奖的导演。

这不仅对于哥斯拉粉丝，对于整个好莱坞，乃至全世界的影视工业，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。

视效是财大气粗的好莱坞最引以为傲的领域，也是大家对于这个商业帝国最深刻的印象，《哥斯拉负一》的获奖，就相当于在一场由好莱坞自己举办的赛跑当中，唯一的一个外来者，在好莱坞最擅长的赛道，跑赢了所有的对手。

这一方面是对于日本特效的认可，但是最重要的，则是让整个好莱坞的影视工业都叹服和羞愧，甚至可以说被打脸。

好莱坞的影视具有非常成熟的工业体系，特别是商业大片幕后特效的制作，会分发给世界各地的特效公司独立制作，期间往往会有几百几千人的共同参与，这样做能够细化分工，但是因为制作人员分布在全球各地，有时候会沟通不畅，对于成品有一定影响，特别是疫情期间，这种沟通问题更加明显，近两年好莱坞大片的特效具有明显的降质，有一定原因就是疫情遗留问题。

但是最重要的原因，还是好莱坞近年来形成的一种过于关注舆论导向，而忽略影片本身制作的潮流，各种政治正确盛行，但是影片的工业制作反而被进一步压榨，许多特效大片比如超级英雄题材，秉承着一种能看就行的态度，特效工期被大大缩短，使得最终做出的效果参差不齐。动不动投资2,3亿的大片，视觉效果却还不如10年前。

而《哥斯拉负一》，是由日本特效工作室白组完成，参与特效制作的人员只有35人，就是这35人，在成本只有1000万-1500万美元的情况下，在短短8个月的时间里，完成了这部奥斯卡最佳视效影片。

《哥斯拉负一》的制作之所以这么高效和低廉，有四个主要原因——

第一，导演山崎贵身兼三职，既是编剧，也是导演，还是视效总监，这就使得他对于想要达到的效果，具有非常清晰具象化的认识。在好莱坞，许多导演对于特效制作流程并没有那么熟悉，所以只能对于特效人员的成果进行审核，而想要达到自己心目中想要的效果的话，往往就需要对于提交的特效进行各种修改，这当然会增加许多时间和成本。

第二，就是简化了审批流程，导演和特效人员直接沟通，减少了中间环节，整个团队的大部分人员都被集中到一个楼层中办公，导演随时在旁边对于CG效果进行反馈，在好莱坞制作当中，许多几个星期和几个月时间达成的审批反馈，在这里可能几分钟就完成了。

第三，特效人才。导演山崎贵本身就是特效出身，已经有40年的经验，团队中的成员也有很多经验丰富的特效人，跟导演也都合作多年。

而几个年轻成员也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，比如只有25岁的野岛达司，他原本是合成师，业余时间喜欢用特效软件houdini制作水模拟特效，导演山崎贵看过他的业余作品之后，大为赞赏，就让他负责了影片的水体特效，而野岛达司出色的才能，也让山崎贵信心大增，为影片增加了更多的水体特效镜头。

野岛达司（左）：

第四，素材利用。山崎贵此前已经为一个游乐园西武园制作了一个哥斯拉CG短片，而白组也参与过《真哥斯拉》的特效制作，所以，有很多既有素材可以采用，比如负一哥斯拉的造型，就是在西武园哥斯拉的造型基础上修改而来的。

而需要实景拍摄的镜头，也采取尽可能节省的原则，想出了一些特别的解决方法，比如影片中出现了多艘战舰，但是实际上只打造了一艘船的一小部分布景，所有战舰的戏份都是在这一块布景上完成拍摄之后，再用特效扩展而来。

在成本少、时间紧、任务重、人员少的情况下，大家可能都自然而然的觉得特效人员可能受到了压榨，不过实际上，日本的真人电影制作成本向来都不高，欧美采访中反复问导演山崎贵，在这种条件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，但是他表示，其实这跟他们以往的工作状况并没有特别大的差别，特效人员加班时间并不多，周末正常休息，山崎贵表示，日本方面把加班严重、管理不人性化的企业称为“黑企”，与之相对的就是白企，而特效工作室的名字就叫做“白组”，他们也在努力达到这样的工作环境。

今年奥斯卡的最佳特效主要是《哥斯拉负一》和《AI创世者》的竞争，两者有很多相似之处。2014版《哥斯拉》导演，同样是特效人员出身的加里斯·爱德华斯，利用8000万美元的成本，打造的效果也赶超各种2,3亿美元的大制作，《AI创世者》其实也算是现如今好莱坞大片中的一个异类，而工业光魔，也带来了出色的赛博义体特效和重工业特效。

我原本其实也觉得《AI创世者》拿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，因为相对于《哥斯拉负一》，《AI创世者》显然要更加传统，更根正苗红一些，但是或许就是因为影片视效风格和故事本身都偏向传统，相对比较平庸的口碑也对于评选产生不利的影响。

而《哥斯拉负一》拥有与好莱坞不同的风格，带来了许多新鲜感，影片剧情上也颇受肯定，在国外各种网站上评分非常高，几乎跟《奥本海默》一起，是2023年在欧美评价最高的电影之一，这对于特效的好感度也很有加成。

不过，《哥斯拉负一》绝不仅仅是因为新鲜感和低成本才获奖的，它的确有拿得出手的硬实力。巨兽在好莱坞电影当中已经司空见惯，其中不乏各种特效逼真精细的存在，而一个怪物CG特效的真实度，一定程度上取决于CG模型的精度，CG模型是由许许多多的多边形组成（polygons），多边形的多少，就代表了模型的分辨率，也就是精细程度。

2005版《金刚》中的毁灭君王龙拥有100万个多边形，2014版《哥斯拉》中哥斯拉的CG模型只有大概50多万个。

而《哥斯拉负一》的模型则达到了10亿级别，光是头部就包含了2亿个，胸部位置也是1亿。

当然，上面说的好莱坞怪物CG模型跟负一哥斯拉差距这么大，应该是因为好莱坞电影中的这些CG模型都是直接用于模拟运动和各种渲染，而《哥斯拉负一》的几十亿多边形的CG建模的运动和渲染需要的工作量是无法想象的，所以，很多运动镜头不得不缩减模型精度之后才能实现，但是在相对静态的特写镜头中，精细的模型就能带来极强的质感。

其实之前《真哥斯拉》的CG模型精度就很高，第二形态和第四形态分别具有1亿和3亿的多边形，在一些特写镜头中，真实度已经赶超了好莱坞特效大片，只是刻意做出皮套质感，而不是生物质感，所以被许多人忽略。

这次《哥斯拉负一》则相对增加了写实生物性，视觉效果是非常显著的，一些镜头中哥斯拉的写实程度已经远远超过绝大多数好莱坞大片，以至于让人怀疑片子是不是采用了模型来拍摄部分特写镜头，但其实，这真的就是CG特效。

另外一点，《哥斯拉负一》的流体特效放在整个特效界都是具有进步意义的。众所周知，流体特效是影视特效界的难点，许多特效公司在不断尝试推进流体特效的发展。永远走在时代前列的詹姆斯·卡梅隆，在《阿凡达2》这样一部3.5亿美元成本的大片当中，做出了2225个水特效。

在制作期间，维塔工作室开发出了多种工具用于特效制作，特别是一个名为Loki的多物理场模拟框架，被用于模拟大部分的水体效果，比如大片水花、水下泡沫和浮沫，以及水与角色皮肤的清晰互动，这是拿着充足预算和顶级配置走高精尖的道路。

而《哥斯拉负一》从预算上捉襟见肘，人才在这里发挥的作用，比设备和软件要大，上面说的野岛达司，他把爱好变成工作，利用自己业余时间的个人探索和积累的丰富经验，给影片的水体带来了精细逼真的展现，《哥斯拉负一》一共610个特效镜头当中，带有水流的特效镜头就有100多个，单单水特效数据本身就有500TB，其水流的形态、水花的模拟丰富细致，得到了业界的一致好评，导演山崎贵也在采访中表示，关于《哥斯拉负一》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流体特效，而著名导演斯皮尔伯格也说，野岛达司未来可期。

对于一个拥有70年历史的怪兽形象，赢得奥斯卡最佳视效不仅是对于这一部特效人员的褒奖，也是对于整个哥斯拉历史的回顾和展望，而负一哥斯拉的形象，就像是对于过往哥斯拉形象的一个总结。

他并不完全写实，刻意做出了皮套的质感，它拥有初代哥斯拉的叫声，平成哥斯拉的外形，白眼破坏神的气质，传奇哥斯拉的吐息模式，导演表示，好莱坞版本的哥斯拉在强调其生物性，而日本哥斯拉则强调神性，他们努力让负一哥斯拉在其中找到一个平衡，既具有巨兽的凶猛、又具有神灵的威严，比如他们给未变异的哥斯拉做了肌肉模拟，让它运动起来更像一个生物，但是在变异后的哥斯拉身上，只做了骨骼运动，并没有做肌肉运动效果，这就令其显得跟好莱坞的版本截然不同，再者，在体态上，负一脊椎相对直立，即使在前进时也没有过多脊椎前倾表现，这就使得它仿佛一个巨型神像一样，凌驾于自然界的生物之外。